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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 介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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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 介懷

這兩年皇帝後宮中又進了些新人, 大多是世家出身,唯有一位蘭侍卿例外,他本是一名宮侍, 無意間入了皇帝的眼,收入後宮中。

姬琬雨露均沾,後宮裏沒什麽分外得寵的人,自從徐惠君故去之後, 君位也都空著, 這位蘭侍卿卻可以常常到紫宸殿伴駕。

今日姬琬在宮中行家宴,亦召了蘭侍卿過去, 年長的宮侍服侍著他穿上外袍,蘭侍卿出身不好, 性子溫吞, 最是懼怕在這種場合會出了醜,身旁的宮侍也囑咐道:“陛下今日宴請的可是寧華帝卿,主子平素可以不敬那些比您位分高的卿侍,但千萬別在他面前失了禮數, 不然陛下會不高興的。”

蘭侍卿一時緊張起來, 捏緊了衣袍,“陛下這樣在意這位帝卿啊,那怎麽還讓我過去,我這位分也不算高,去了該同這位貴人說些什麽?”

那年長的宮侍嘆了口氣,“您進宮的時日尚短,這幾年寧華帝卿隨妻主住在襄陽, 對這位了解不多也算正常,之前進貢的寶物, 陛下每年都要讓人送去襄陽不少,對他的一雙兒女也很是寵愛,說是堪比公主皇子也不為過,總之,您若是不知道同寧華帝卿說些什麽,即便再累,也要笑著撐上整場。”

蘭侍卿有些忐忑,隨著宮人到了宴會中,殿內燈火通明,只見姬琬坐在正中,下首坐著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,清貴溫雅,談笑間一直看向身旁女子,那女子容貌亦是不俗,只輕輕頷首,寵溺地看向身旁之人。

蘭侍卿穩住心神,依著規矩同姬琬行禮,“臣侍拜見陛下,見過寧華帝卿,榮大人。”

姬琬看向殿中,道:“免禮吧。”而後又同身旁的男子說道:“阿恒,這是宮裏蘭侍卿,你且瞧瞧他。”

姬恒這才擡起眼來,離得近了,才看清蘭侍卿的容貌,姬恒怔楞住,而後與榮蓁對視一眼,這蘭侍卿竟像極了從前的惠君徐氏。

姬琬揮了揮手,讓蘭侍卿入座,而後同姬恒道:“朕最初見時也覺得驚訝,惠君福薄,在這宮中又最有孝心,等他去了之後,朕常覺虧欠於他。惠君從前與你交好,朕便讓蘭侍卿過來,讓你瞧瞧。”

姬恒淡淡一笑,“的確有些像,惠君心思純善,想來地下有知,也不願讓皇姐這樣掛念。”

蘭侍卿聽她們說著話,並不作聲,他一早便知自己是已逝徐惠君的替身,可他並不在意,能不再是一個卑微的宮侍,不必每日服侍宮中貴人,錦衣玉食的生活著,已經是他從前不敢奢望的事了。

而姬琬也並不在意蘭侍卿怎麽想,嘆了口氣,“這兩年父後崩逝,你們又不在都城裏,朕總覺得孤寂,不知是不是老了些,總是想起一些舊人舊事。”

榮蓁輕聲道:“陛下這是哪裏的話,您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年,朝野也都安穩,怎麽會老呢?”

姬琬如今三十有八,鬢間已經生了些白發,隱在青絲中間,燈下分外惹眼,道:“朕瞧著你倒是沒變,除了比從前穩重些,話少了些,這容貌與之前一般無二,可見你在襄陽這幾年倒是過得順心。朕操心著朝廷裏的大事瑣事,即便每日聽著朝臣三呼萬歲,倒還沒有糊塗到真以為自己能活一萬歲的地步。你既回了京,還是要多多替朕分憂才好。”

姬恒替榮蓁說著話,“皇姐這就冤枉了她,她在襄陽平素也忙得很,白日我在府裏都瞧不見她的身影。不過皇姐也不要太過勞累,您的身體要緊,大周還指望著您呢。不如明年春日去行宮住上些時日,也算是散散心了。”

姬琬含笑看了他一眼,“你究竟是體諒朕這個皇姐,還是體諒你妻啊?”

姬恒笑了笑,姬琬道:“聽說璇兒也在習武射箭,明年便帶著孩子一起過去。”

之後榮蓁與姬琬又飲了些酒,等宮宴散去,蘭侍卿跟在姬琬身後回了宮,姬恒與榮蓁坐著輦車回了府,他扶著榮蓁的身子,問道:“可覺得有哪裏不舒服?”

榮蓁搖了搖頭,“方才只覺得車有些晃,這會兒倒是好些了。”

回到正殿中,姬恒替榮蓁寬去衣袍,扶她躺在榻上,榮蓁睜開眼眸,便見姬恒在她眼前忙來忙去,她伸出手,姬恒轉身握住,道:“醒酒湯快好了,一會兒喝了再睡下。”

榮蓁拉著他坐到榻上,姬恒將軟枕墊在她背後讓她靠著舒服一些,榮蓁道:“也沒有很醉,只是太久沒有飲酒,殿內又熱了些,才有些醺然。”

姬恒道:“今日瞧見那蘭侍卿,倒真讓我想起了徐惠君,皇姐說是懷念他,可有了替身,便真的能替代原來的人嗎?況且從前皇姐也沒有很寵愛惠君,與其是惦念舊人,倒不如說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心。”

說到此處,姬恒傾身伏在榮蓁身前,輕聲問她,“若換作是你,你會尋個替身嗎?”

榮蓁抓住他的手,放在胸前,“陛下是陛下,我是我,我們本就不同,何況,你在我面前,我去尋哪個替身?”

這話倒讓姬恒很是滿意,笑了笑,“不過我們可要說好,都城與襄陽不同,若是同別的官員宴飲應酬,你可不能沾染了旁的男子。”

榮蓁笑他,“從前也不見你這般善妒,如今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,怎麽愈發在意起來。”

姬恒眉眼含笑,道:“怎麽,你也覺得我老了嗎?”

這話倒與姬琬如出一轍,榮蓁並不回答他,只按住他的後頸,吻住了他的唇,一只手在他身‖上摸索著衣袍系帶,翻身將他壓‖在榻上。

恩生帶著侍人端來醒酒湯時,見內殿的燈已經熄了,裏面傳來稀碎的歂息聲,他臉色一紅,忙帶著侍人退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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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朝散後,宮侍將韓雲錦請到東宮,明賢斜倚在軟榻上,正逗弄著籠子裏的金絲雀,韓雲錦一身絳紫色官服從外面走了進來,同明賢行禮,明賢這才坐直身子,揮手讓宮人將那鳥籠提了下去,笑著道:“前幾日本宮病著,怕把病氣過給姑姑,這才沒同姑姑見面。”

分明是明賢對她有所不滿,如今卻又掩飾著給了個敷衍的理由,韓雲錦訕訕一笑,“那殿下的病可好些了?”

明賢笑了笑,眼眸裏透著些狡黠,“自然是好多了。”

明賢站起身來,走到韓雲錦面前,不過十二歲的年紀,身量已是很高,“母皇讓舅舅和榮蓁回了京,還給了榮蓁戶部尚書的官職。姑姑幾年的功夫才做了吏部尚書,眼下榮蓁是要與姑姑平起平坐了。”

韓雲錦擡頭看向明賢,明賢心頭不快時便常對她冷嘲熱諷,這麽多年她早已經習慣,“這也是陛下的安排,況且一切都是為了殿下您的今後鋪路。”

明賢卻道,“是嗎?姑姑方才瞧見本宮那只雀鳥了嗎?三日前新換的一只,從前那只叫聲太讓人厭煩,又不像鸚鵡那般可以訓練。本宮見了這t些不受馴,不聽命於本宮的鳥兒,便只想換去。姑姑你說,這榮蓁是哪一種呢?”

這話也像是在點她,韓雲錦道:“榮蓁是殿下的心結嗎?怎麽每每都要提起她?”

明賢聞言笑了起來,“姑姑,榮蓁怎麽會是我的心結呢?真正對榮蓁有心結的人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”

韓雲錦胸前微微起伏,她竭力自持,“殿下今日找臣過來,可還有事?”

明賢緩緩道:“近來太醫院的人頻頻去紫宸殿為母皇請脈,醫案雖無法看到,但本宮想著,母皇的身體怕是有些不好了。這個關口將榮蓁召回來,防備的究竟是誰?還有,本宮方才那些話或許刺耳了些,但也只想提醒姑姑,居安思危,你不是為了本宮清除障礙,而是為了你自己。尚書令一職空閑著,本宮打算著人在朝堂上提起此事。不論如何,本宮還是希望姑姑能壓過榮蓁一頭的。”

等韓雲錦從東宮出來回到府中,心裏只覺壓了一口濁氣,將書房裏的瓷器摔個粉碎。

而次日早朝,明賢的確也讓人這麽做了,只是皇帝並未表態,這件事便又被壓了下去,榮蓁心裏清楚,這事背後定有人推波助瀾,她清楚,姬琬也清楚。

一晃半年過去,姬琬都沒有再提起尚書令的事。而江南又出了一樁事,原本武林歸朝廷管轄之後,一切本已安穩,但近來武林中人在姑蘇舉行武林大會,逍遙派的少主在鬧市與醉酒之人起了沖突,一怒之下連殺數人,那些人並非武林人士。秦不言帶人將逍遙派少主押入牢中,按照大周律法當處斬,逍遙派掌門護女心切,煽動武林人士對抗官府,一時之間劍拔弩張,消息很快傳到姬琬耳中。

姬琬震怒,“這些武林草莽,莫非置我大周律法為無物,簡直目無王法!”

慕容霄早在一年前被推舉為武林盟主,這件事他必定牽扯進去,榮蓁本想緘默,但又實在壓不住心頭那份擔憂,道:“陛下,您為了武林之事費了不少的心,若只為了一個逍遙派,便大動幹戈,之前的努力豈不是付之東流。不如找人前去江南說和此事,平息兩者之間的怨氣怒氣,化幹戈為玉帛。”

姬琬看向榮蓁,又看了一旁立著的韓雲錦一眼,“你去江南一趟,把此事擺平。”

韓雲錦有些驚愕,“可是陛下……”

姬琬顧慮著榮蓁與慕容霄從前那段舊事,眼下只能安排給韓雲錦,但韓雲錦深知此事不好處置,秦不言花費數年才達成此事,一個不慎,可能會弄巧成拙。

韓雲錦在府中思來想去,最後卻是使了苦肉計,下樓時摔傷了腿需要靜養,連姬琬也拿她沒了辦法。

秋風蕭瑟,帝卿府庭院裏,侍人正掃著落葉,榮蓁從外面進來,只見璨兒坐在姬恒的腿上,奶聲奶氣地跟著他背誦詩詞。

瞧見榮蓁進來,璨兒連忙從姬恒懷裏掙脫開,跑到榮蓁身邊將她的腿抱住,榮蓁彎腰將他抱起,姬恒嗔怪一聲,“剛學了沒幾句,便又到你跟前撒嬌,當真是無大志。”

榮蓁笑了笑,捏了捏璨兒胖乎乎的臉頰,“無大志也好,每日吃吃睡睡,也樂在其中。”她抱著璨兒掂了掂,“比從前又重了些。”

姬恒溫聲道:“今日本是休沐,皇姐召你進宮可是有什麽要緊事?”

榮蓁將璨兒放下,讓侍人帶他出去玩鬧,這才同姬恒道:“陛下讓我去姑蘇一趟,代為處理武林之事。”

姬恒神色微變,“推不過去了嗎?”

榮蓁知道他在介懷什麽,道:“這件事本是交給韓雲錦來做,可她受了傷,陛下又想盡快解決此事,總要有人代表朝廷出面。”

姬恒臉上擠出一抹笑來,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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